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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 : 2008-09-27 点击量:
澄蓝的天,衰蘼的草,时光在我面前倐乎而过。冷冷的风掠过脸庞,竟有了一些过往的味道。记忆中的老院似乎就在眼前,却又忽然看不清了。又是一个冬天,虽没有凛冽的风,纷飞的雪,却也是这般清冷的心境。在遥远的北方,那些白雪掩盖下的过往,那些黑色土地上留下的脚印,真的还在吗?还在吗……

    我,生自北方,长于南方,也许这注定我的身体里流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血液。童年总是甜蜜的,缘于不谙世事,缘于少年不知愁滋味,缘于天不怕地不怕的幼稚。但是当我们惊异于它的幸福时,我们多半已回不去了。我们终于怅然发现,与时光一起消逝的不仅是我们的童年与青春,而且是由当年的人,树木,房屋,街道,天空组成的一个完整的世界,其中也包括我们当年的爱和忧愁,感觉和心情,是我们当年的整个心灵世界。悄无声息。曾看过一句话:谁能在生活之外,真正拥有永恒呢?孩子和上帝。只可惜,我已不是孩子,更不可能成为上帝。

所以我只能在生活的洪流里,撑着生命的孤舟,艰难向前,迎接未知的远方。

我一直很庆幸自己是被外婆带大的。那段幸福的回忆,是一辈子的宝藏。外婆有一个小园,那里就是我童年的天堂。会把双爪伸在身前给我敬礼的憨憨的大黄狗,曾用小手抚过它的背脊,摸过它柔软的下巴。拎着它的食筒跑去饭店给它找它最喜欢的大虾,然后看着它美美的吃下去,满足而幸福。会啄我总把我当成假想敌的白色大公鸡,我曾躲在外婆身后钻进它的地盘,掏走稻草堆上的鸡蛋。握着仍带着体温的鸡蛋,心也跟着柔软起来。每年都千里迢迢来筑窝的燕子一家,我曾仰着小脑袋,在漫天星星的陪伴下,问它们什么时候再来,看着小燕子睁开眼睛跟着燕爸爸燕妈妈学飞,然后在某天清晨突然发现它们的不辞而别。还有,还有。那些伴着蒲扇轻拂,冷月入窗,轻柔小调扬落进入梦乡的夜晚,那些用自制的小木板车推我在院外胡同里的土路上走过的傍晚,那些坐在向日葵下听外婆讲往事的慵懒午后……那些,那些回忆从四面八方流转着注入我的灵魂,穿过指间的缝隙,看到的尽是时间和空间的苍凉。我却坐在时光的角落,细数那些爱,那些温暖,然后在水液流波中,忘了时光的存在。

现在,那个伊甸园应该是覆满白雪的吧。冰冷的机器无情的推倒了老屋, 他们没有听到吗?向日葵在哭泣,外婆在哭泣,我在哭泣。今夏,故地重游,站在老院中央,仰头是依旧清澈的苍穹,低头是依旧黑色的土地。只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忽然,似乎有人轻喊我的名字,回首间,眼已模糊。泪光间又见到小脚的外婆步履蹒跚地推着一脸稚嫩的我,在院外的土路上,走向尽头……

身后,残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