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是最让人难以忘记的。学生用调皮的眼睛瞄一下你，继续说话；老人用力地让眼睛汇聚起来，聚精会神地看着你，也侧着耳朵听你说话。
虽然只是接触了老人一个小时左右，但是，却沾染上他们的寂寞。老人院也只是老人群居的一个地方而已。和托儿所不同，送他们进去的，没有人再愿意接他们出来。住在这里，要和不认识的老人公用厅堂，公用卧室，公用洗手间。住在这里，长的是岁月，而不是记忆。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又何须刻意铭记。没有惊喜，那就善忘一点。直到生命的终结，也只是永远停留在每日重复生活的某个点上。
这样的生活，也只会加深，停留在眼睛的寂寞，伴随着深陷的眼窝，眼睛旁边的笑纹。我也发现，老人的眼珠，不像我们那样漆黑，而是仿佛在，慢慢地由外向内褪色。
而这就是衰老！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眼睛也记录了这么多衰老的信息。
那也是，只有经历和伴随着的回忆，才能赋予眼睛更奇妙更复杂的眼神。仔细观察，老人们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时候，眼睛是忧郁的，是伤感的，又像是努力思考的：我究竟是做了些什么，今天竟会坐在这里。学生看着老人的眼神有点害怕，又有点同情。而我们，站在学生和老人之间，该做些什么，才显得不太无动于衷。
末了，老人们还有一个寻找的眼神。在他们聊天中，尽管他们记不住那些年年月月来探望他们的面孔，他们还是问我们，其中有没有人之前来过一次。没有，我们的回答是没有，他们又流露出一个压抑着过多失望，却显得遗憾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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