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在下,细细品尝这雨丝竟然有一点甜味。这种味道该是属于激情洋溢的少年时代吧?不知为何今天初到黎溪这小镇的我也像回到了那段美丽时光里,看着紫红色的雨伞在夏天的风里轻轻旋转,我情不禁地张开双臂,想去拥抱那可爱的江边吹来的阵阵凉风,毕竟我是离开乡村太久了啊。
算起来,我也算是个村娃儿,十年前的我也曾经在雨后泥泞的山间小路上蹒跚而行,只为了一捆木柴能够顺利挑到灶前那一堆红红的火焰前,每天晚上躺在昏黄的小灯泡下我会联想自己以后走出这个乡村,去到一个我不熟悉的城市里,欣赏着城市里每个美丽的夜晚,因为那里有各色各样的霓虹灯,还有无数光影流连的人生等着我去开拓。可是啊,当我真的来到城市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梦想的日子并不好过,每个人都为着所谓的幸福生活而碌碌无为,城市的生活尽管多姿多彩,却让我这村里来的孩子感到困惑,三年过去,我确实累了。城市的雨和夜已经没有当初的新鲜感让我可以安全地栖身,我需要回到乡村去,回到人迹罕至的地方,那里有我的家,那里有属于我的夜晚。
黎溪的夜晚该如何去描述呢?稀稀落落的地摊也许此刻正在雨中孤独地等待着不多的行人,通向学校的街灯从何处开始燃起又为谁熄灭?也许白天去光顾的水果摊老板还在想明天的生意如何,豆浆店的年轻人开始准备明天要送的豆浆,我们这一行大学生呢?在路灯的温柔掩护下我们向着学校的方向踱着年轻的不紧不慢的步子,三三两两地说着白天说不完,晚上做梦也甜蜜的各种赏心乐事。毕竟那属于年轻的日子应有的姿态。黎溪却由檐角的蛛网开始,慢慢拉上了夜的帷幕。白天的狂风暴雨都将过去,夜晚无论雨再大风再狂,在夜色无边的帐幔里却始终像是一头温柔的小兽,给人无限怜悯之情。曾经我也一个人在雨中艰难跋涉,但是夜晚的雨却始终没让我失去前进的勇气,因为雨越大,远方的灯光就越清晰,那是一盏灯,灰暗的人生拥有了一盏永远不灭的明灯,比年轻的初恋更让人感觉温暖。
黎溪很小,只要十分钟你就可以绕着整个镇子走一圈,唯一让人向往的去处是迎面而来的北江江畔,只要往唯一的一条主干道走几分钟,就可以见到北江那沉稳流动的江水和岸边捕鱼的小木船。夜晚降临的时候江水轻轻地拍打着岸边,远远近近亮起的两三点星火,与天上隐约可见的几颗星子同时映在沉静的江面上,独立岸边,听着沙沙的浪涛声,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时间如果就这样停住,那该多好。人生的风浪永远没有像眼前那样的江水那般平静,我们生活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依然要面对着惊涛骇浪,这一时片刻的宁静总是让我迷醉,对于我这个过于早熟的孩子来说,那一川江水就像我梦中的世界,深不可测,但是始终沉潜如镜。现实中的诸多痛苦欢乐没有在我的镜子里留下丝毫的影子,我还是那个我,只是镜子随着年龄的增长,里面的世界也越来越迷离。也罢,生活的勇气长存,夜晚还是那么温柔。
今夜等着我的梦会是怎样的颜色,我该向那里的人问到庄生化蝶的去向吗?梦里该有一只蝴蝶让我随着它飞向远方,那是怎样的一个远离世俗的世界?晚安,这黎溪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