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片沙石地,一小块绿草地,一个斑驳的三杆龙门——明迳中学简陋的足球场, 一个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然而,就在这里,我竟捕捉到了那样一个身影,一个天使般的动人身影。
红色的球衣,奔跑的双足,滚动的足球……这一切不足为奇的事物,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中,却映照出了不平凡的色彩。那一对随人奔跑而在风中摆动着的红色短袖,看起来是那么空荡,那么刺痛我的双眼。他,是一个没有双臂的男孩儿。
若把目光集中在那如风一般快速奔跑着的双腿,我一定会错误地以为他是一个富有运动细胞、酷爱足球的十几岁的大男孩,而且,是一个和我一样的健全的孩子。我很难将那如此矫健的身姿和无臂的他对号入座。
他一定很喜欢踢足球。看他运球前行时流水一般的动作,纵身一跃、奋力射门时散发出来的气场,独自一人绕着小小的足球场来回奔跑时的身影,一切都无异于一个非专业但却苦练过的足球爱好者。这一切虽然平常,但因为没有双臂的做伴,他赋予了这一切的一切于人心的惊诧与震撼。
出于礼貌,我没有八卦地走过去问他关于自己双臂的故事。我努力地抑制住自己强烈的好奇与疑惑,只是在不远处的篮球场边望着他踢球的身影,尽管不是很清晰,但却全都刻在脑海。不时地会在心里问自己:他的双臂一定有一段很曲折的故事吧?他在失去双臂之后依然坚持踢足球吗?他想过放弃吗?成长的路途中,他经历的喜与悲也一定比我们所经历的都深刻吧?现在的他失去了双臂的陪伴,过着的生活又是怎样一副模样呢?家人一直都在身边吗?……好多好多的疑问渴望得到解答,可是好多好多的疑问只适合隐藏。在这样的环境里,我没有勇气去打断他踢球的投入与专注,或许就这样让他在球场上尽情地奔跑,尽情地挥洒汗水,尽情地感受双腿的力量,尽情地呼吸石头山的空气,会让他快乐一点吧。
篮球场的这边比赛仍在如火地进行着,可我的心早已不在这边了,我的呐喊也早已偷偷地收起来了,暗暗地为不远处的他喊着加油,打着气。而他似乎也不时地会停下脚步,微喘着气,目光望向篮球场这边的比赛,但没有说话。我看不见他的眼神,我也无法猜测他在想着什么。也许,他也渴望拥有一双坚强有力的臂膀,也许他也渴望听见场边的观众为他呐喊助威的声音,也许他曾经也是和篮球场上的其他人一样,只要踮起脚尖,长而有力的手臂向前、向上一伸,宽大的手掌娴熟地将球抛出,“咻”地一声,球进了,观众呐喊了,而他,笑了。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回过头去,继续踢着脚下的足球,留给我的只是一个奔跑的身影。
他,是流落在人间的天使吧。即使双翼被折断,他也依旧在用力地奔跑着,奔跑着。恍惚间,我仿佛被他周围的光晕迷住了。他一定也有梦想吧。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他可以再一次飞翔,用梦想折成的双翼,飞上蓝天,和太阳肩并肩;我相信,他的明天会闪着光芒在等待着他;我相信,梦想会让他勇敢的大步向前,他的未来没有地平线;我相信……但所有的“我相信”,都只要他愿意相信。
断翼的天使,终将再次展翅。